【DAY94/杀破狼】倦旅归途.
*长顾初尝试.原著向.细水长流小甜饼.
*弃权声明:ooc属于我，角色属于甜甜
长日尽处，我站在你的面前。
你将看到我的伤痕，知道我曾经受伤，也曾经痊愈。
——
太始二年即将入夏的时候，皇帝陛下生了场病。
不是什么要紧大病。只是这年的酷暑来的颇早，五月刚至便已燥的厉害。正当朝廷上下都已换上轻薄衣衫准备度夏时，忽而一场暴雨气温回落，便有人中招染了风寒。
皇帝陛下不幸是其中一员。
长庚一向自认身体不错，总归相比起他家小义父早年征战沙场遗落的一身病骨要强壮许多。因此起初感到头有些懵也只当是近日睡眠不足，不甚在意。几日来忽而有数名朝臣上书告病，协调又要费周折不说，空缺职务遗留下的大事小事，不能由他人代劳的，变悉数压在了他身上。
他惯常是晨起来宫里点卯，下朝挂印走人就往侯府里钻的。如今奏折事务突然增多便不得不在宫里忙了个天昏地暗。待到终于批完了这日的最后一本折，抬头再看窗外天光都快消失殆尽，才恍然意识到已至傍晚。长庚缓缓吐了口浊气，想是忙这一整天久坐导致，站起身时眼前猛的一黑，晃了身形。
一旁候着的小宫女惊呼一声要来扶，被他摆摆手呵止住。就这么一手撑案扶了好一会儿终于缓过劲来，便没再有何处不适了。
只是整个人依旧打不起精神。
长庚推开侯府大门，顺着走廊踱至内室，顾昀正单手撑着脑袋在案边小憩。盘坐的腿间随意丢着本兵书，肘边是一盅见底的小酒。
他对顾昀喝酒这事向来把控的严格，一日只许一筷头，对方虽然怨声载道，软磨硬泡得不到松口，最后倒也自得其乐能从这每日的一小筷头酒里讨得些甜头。
端午将至，宫里送来了些雄黄酒，也是逢节，顾昀又是番软硬兼施，才从他的小陛下那磨来了这一小盅。
想是看着书便睡着了。
长庚注视了一会儿，走近将书拾起来置于桌上。回身时候喉头忽然有些痒，轻轻咳了两声。轻微的动静不至于将顾昀吵醒，但回身时还是被人拽住了手腕。长庚顿了顿，回头望到顾昀一片清明的眼神便知人方才是假寐，眉目不自觉染了笑意道:"醒了？"
他不开口还好，开口便发现自己声音沙哑的厉害，不知是一天基本没怎么开口还是别的什么缘故。顾昀闻声也微不可查挑了挑眉，伸手冲他一招。他俯下身，就看到顾昀的手直直贴了过来，在额头覆了半晌，"啧"一声对上长庚略带疑惑的目光，道:"小崽子病了自己不知道吗，非要等脑子烧糊了才能反应过来？"
顾大帅这话说的实在算不上好听，长庚这日脑子本来就有些昏沉，眨眨眼酝酿了好一会儿，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。哦，大抵确实是生病了。
实在不怪他迟钝，从前辗转沙场的时候每个人身上都有些小伤小痛，也经历过肠子都要掉出来还能塞回去和敌人杀上几个回合的情况。这种风寒级别的病实在不值一提。况且他身子底好，后来山河清平也未染过什么疾，久而久之居然连生病是什么滋味都忘得差不多了。
太始帝这几日的工作本就是加倍负荷，被这么一点便觉的一瞬间疲倦都涌了上来。长庚干脆捉住顾昀贴着自己额头的手顺势坐了下来，想半天也没反省过来他的小义父怎么就突然有了些气性。于是软软叫了声"子熹"，道:"头晕...。"
长庚撒娇从小就是一副好手，顾昀最招架不住的就是这一点。再铁的心都被这一声戳中化成一汪柔情水。叹了口气，道:"上榻歇着，我叫人去抓些治风寒的药来。"
他其实也不知道自己突如其来的窝火是为什么。小孩儿从小的体质都算不上差，边陲那么恶劣的环境都好端端挣扎着活了下来，除了乌尔骨发作或是后来战场上受了伤，几乎没怎么生过病劳他费心照顾。如今忽然感了风寒，顾昀才恍惚有了真实感，他的小长庚，也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。
顾昀自常驻侯府后便被长庚好吃好喝仔细养着，宝贝的不得了。享受皇帝陛下亲自伺候的顾大帅一年来养尊处优，回过头想想自己居然一直没在意过长庚身体如何。
也许是因为这小崽子一直是一把打不死的硬骨头，久而久之便习惯了；也许因为是大梁的皇帝陛下，大家都潜意识认为这个人是打不到的。总之久而久之连顾昀都忽略了——抛却太始帝的身份，抛却所经历的种种，长庚也是一个会伤会痛会病的，有血有肉的人。
他在气长庚连日劳顿多大个人了还不知道照顾好自己的身体，却更多是在气自己。
下人很快将煎好的药送过来。顾昀步至榻前，长庚果然依言躺在榻上被衾捂的严严实实。一双黑的发亮的眼睛却目不转睛地望过来，看着顾昀舀起一勺汤药放至唇边呼了好一会儿，试试温度合适了才递过来，笑道:"轻微风寒而已，不打紧。义父这么仔细做什么？"
他支起身说了声"我来吧"，欲接过汤药却被不着痕迹地躲开。手却还是触到了碗壁，烫的。顾昀若无其事般端的很紧，气性过了，又满嘴跑马车，笑道:"微臣难得伺候陛下一次，怎么，陛下不愿？"
长庚的一阵复杂情绪还没来得及涌上来，又被顾昀的不正经噎了回去。启唇想说些什么，最终只叹了一声:"子熹啊...。"
我的将军，我的小义父。
我的...心上人。
半夜的时候长庚睡得不是很安稳。
乌尔骨根除后他便鲜少做噩梦，这晚却是把幼时少年直到大梁收复前的经历都梦了个遍，光怪陆离恍若一朝穿越。他像是一个旁观者在雪原上拔足狂奔，看一切如走马灯般自眼前掠过，又像经历过一般在脑中重现。到最后几乎身心俱疲，恍才意识到是场梦。
梦里没有顾子熹。那个人的身形自始至终模糊至极，分辨不出也抓不住。
众人皆道新帝陛下是位贤良明君，运筹帷幄治国有方，大抵会惧怕什么。可只有长庚知道自己会怕。
病中的人往往最脆弱。只有这种时候他才敢想一想自己的确是一直以来都在后怕。怕海晏河清都是假；怕跋山涉水千难万险皆过，长日尽头却没有一个顾昀。
从梦中幽幽转醒，长庚才惊觉自己出了一身冷汗。
顾昀这一觉睡得很浅，察觉到他动便伸手过来摸摸他额头，片刻后道:"热退下去了一点，继续睡罢。"
黑暗中长庚眨了眨眼，慢吞吞地转了个身默默将脸埋在了他颈间。顾昀这才察觉出些许不对头的意味:"长庚？"
片刻后又问:"可是做噩梦了？"
"..."
得不到回答，顾昀终于有些急了，一把摸上长庚的手腕想探探是不是乌尔骨又有了复苏的迹象，探到脉搏并没有紊乱征兆才缓缓舒了口气。抬手在人背脊间一下一下地安抚，直到长庚呼吸逐渐平静下来，才听人勉强笑着道:"做了个梦，梦见你当初嫌我丑根本没把我捡回去。可后来的事情还是照着原来发展，只是少了一个你。你说吓不吓人？"
顾昀扶着他背脊的动作顿了一瞬又继续，心下了然，道:"一天到晚净瞎想些什么，我这不是在这儿么，还能跑了不成"
好像终于缓过了劲，长庚也不和他顶嘴。平静道:"是啊，醒了之后一眼看到你还在，就想果然还是现实待我不薄。"
这下终于轮到顾昀沉默了。
长庚从小就睡不踏实。因为乌尔骨，因为连绵不休的噩梦。从前还在雁回小城的时候他就知，偶尔半夜起夜还能看到少年人坐在门槛上看着天发呆，瘦削的背影几乎融进同样孤寂深沉的夜色里。后来乌尔骨好了，却总归烙下些遗症，夜里还是常醒，要顾昀睡梦中迷迷糊糊搂着又亲又抱安抚好一阵才能重新合上眼。
这次大概更严重一些，染了风寒总归算不上好受，加上药力作用，睡得愈发不踏实。半夜便做起噩梦来。
他只好故技重施，低头寻到长庚的唇，印上一个安抚性的，冗长的吻。末了贴着人唇角重复哄道:"睡罢，心肝儿。"
"都过去了。"
他一宿浅眠，这会儿见长庚退了热终于安心，扶着人背脊的动作渐渐慢了下来，眼皮也开始打架。见长庚也不欲多说些什么，不多时呼吸声就逐渐沉了下去，睡着了。
黑暗中，无人知道新帝午夜梦回，近乎贪婪地注视着他的小义父，脑海里一遍遍描摹顾昀的眉眼。这种近乎等同于偷窥的事他做过无数次，已经很熟练了。从前只敢收敛心思匆匆望上几眼，后来愈发得寸进尺，放在眼前心上不够，直生出一种想要将顾昀永远捆在身边的欲念。
人是贪婪的。
他想自己凯旋而归时第一个迎他的是顾昀，疲于朝政时陪在身边的人是顾昀，午夜梦回时睁眼便能看到的也是顾昀。这对十几岁时初通情窦的长庚是一种奢求，对二十来岁运筹威武却拿不透未来定数几何的长庚也是一种奢求。
可现在，他不敢去奢求的事正在一点点实现。
他奔走过雪原，抓不住一切虚幻的万事走马。于是又从北方边陲的雁回小镇跑到中原，直走到帝都皇城，长街尽头，站着一个顾子熹。
那个人像是就这么站了许多年，人声嘈杂中只有他静默地站在那里凝成一尊雕塑。在看到长庚时轮廓却瞬间软了下来，眼角朱砂痣直印到长庚心底去。
长庚听到他笑道:"心肝儿，过来。"
于是梦结束，偏过头即看到顾昀的脸。
果然是都过去了。
长庚突然感觉生一场病也没什么不好，至少长久劳顿而压抑的郁结此时像是得到了疏解，畅快不少。
打更人的钟声响了五下，他终于舍得合上眼，随枕边人一同沉入梦乡。
透过窗口，熹微晨光正自天边逐渐升起。
fin.
因为个人原因窗掉了当天的档期现在才补档十分抱歉【士下座
